每个读者只能读到已然存在于他内心的东西。书籍只不过是一种光学仪器,帮助读者发现自己的内心。
——马塞尔·普鲁斯特
一些看法
《皮囊》确实像是一个很好的“光学仪器”,帮助我们发现自己的内心。这也是该书出彩的原因之一。
不过也有不少人不太喜欢本书后几章作者自我描述的部分。我觉得,也不必因此苛责作者。人在写作时其实很难写好自己,因为很容易陷入无所顾忌的自我审视,而忘记读者的存在。
作者也在本书中的后记这样写到:
写别人时,可以模拟对象的痛感,但最终不用承担。而在写这本书时,每一笔每一刀的痛楚,都可以通过我敲打的一个字句,直接、完整地传达到我的内心。直到那一刻我才明白,或许这才是写作真正的感觉。也才理解,为什么许多作家的第一本都是从自己和自己在乎的部分写起:或许只有当一个写作者,彻彻底底地解剖过自我一次,他书写起其他每个肉体,才会足够的尊敬和理解。
我们每个人都有各自不同的生活,不同的乡土情结,不同的成长历程,但大多数人都以各自所认为的“坚韧”的方式活着。而在《皮囊》中,作者以极其冷静的文笔展示着这种“坚韧”。我想,这就是为什么本书读者总觉得与作者“不谋而合”,仿佛是在读自己的故事。
但同时也正如作者所说,很多人虽然“坚韧”的活着,却并不知道自己最终要去往何方。
从本质意义上,我们都是,既失去家乡又永远没办法抵达远方的人。
可能确如作者所言,我们都失去了家乡,也都无法抵达远方。但其实,我们无需贪恋过去,也无需担忧未来,我们要做的仅仅是扮演好现在的自己。在我看来,这就是本书封面所言的,我们始终要回答的问题。
摘录
这也就是为什么,灵魂——中国人把它叫做心,永远贪恋着这个皮囊。又恐琼楼玉宇,高处不胜寒。哪一个中国人真的向往过冰冷的天堂?哪一个不是希望回到人世,希望把经过的再过一遍?
但这一遍和那一遍是不同的,就像醒着和睡着不同。写作就是再过一遍。
过一遍自己,也试着过一遍他人。
我很喜欢李敬泽在给《皮囊》作序的时候,所写的这段有关写作的话。周国平也有类似的说法:“写作从来就不是为了影响世界,而只是为了安顿自己。”
人生际遇的好与坏,关键往往在于生命里碰到什么人,只要能对你有所启发,都是明灯。
不管这具皮囊是什么质地,它包裹着一颗心。人生或许就是一具皮囊打包携带着一颗心的羁旅。
我们的生命本来多轻盈,都是被这肉体和各种欲望的污浊给拖住。阿太,我记住了。“肉体是拿来用的,不是拿来伺候的。”
母亲已经疼痛到有点虚脱了,她勉强笑了笑:再走几步看看,老天爷总会给路的。
父亲走了几步又转过头:我们真的回得了家吗?
再走几步看看。
更重要的是,唯一的观众——生活,从来就不是个太好的观看者,它像一个苛刻的导演,用一个个现实对我们指手画脚,甚至加进很多戏码,似乎想帮助我们找到各自对的状态。
那结局是注定的,生活中很多事情,该来的会来,不以这个形式,就会以那样的形式。
不知道别人的经历如何,据我观察,人到十二三岁就会特别喜欢使用“人生”、“梦想”这类词。这样的词句在当时的我念起来,会不自觉悸动。
自内心的苦闷,驱使我一次次去缠住他,而他总用一句话试图摆脱我:“自己的路得自己想,我不可能为你的生活作答案的。”
我做记者,是因为,我觉得这世界上最美妙的风景,是一个个奇特的人。
他很用力地打招呼,很用力地介绍自己。看到活得这么用力的人,我总会不舒服,仿佛对方在时时提醒我要思考如何生活。
记者问:你为什么把这个乐队取名为世界?厚朴回答:因为世界比任何想象都要宽广和复杂,世界是没有限制和规矩的。
我常对朋友说,理解是对他人最大的善举。当你坐在一个人面前,听他开口说话,看得到各种复杂、精密的境况和命运,如何最终雕刻出这样的性格、思想、做法、长相,这才是理解。而有了这样的眼镜,你才算真正“看见”那个人,也才会发觉,这世界最美的风景,是一个个活出各自模样和体系的人。
人各有异,这是一种幸运:一个个风格迥异的人,构成了我们所能体会到的丰富的世界。但人本质上又那么一致,这也是一种幸运:如果有心,便能通过这共通的部分,最终看见彼此,映照出彼此,温暖彼此。